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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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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上的松柏熏香味道在周圍縈著,那樣讓人心神清明的味道卻讓她愈發回不過神來。心裏竟連掙紮和埋怨的思緒都一點點被沖淡了,她木然看著他,看他平日裏會襯得雙目更加有神的劍眉變得溫和不已,溫和得讓她有點喘不上氣來……

在清醒與迷濛間幾度往返,她終於又思緒明白了些,驀覺出他的手早已放開了她,她現下是可以推開他的。

手擱到他肩頭,她卻莫名地不忍心推他了。

他是真的喜歡她,這她已很清楚。

躊躇間,他的唇往下滑去,她一下松開的嘴唇得以深吸了兩口氣。

低頭看去,他已吻過了她的脖子,一吻落在了她的鎖骨上。

感覺到他的手向她的腰間探去,她伸手一觸,方知他的手指已扯在她的系帶上。

終於及時一喚:“將軍。”

席臨川驀地一滯,下一瞬,紅衣清晰而意外地看到他臉上一紅。

她抿唇一笑,腿上微使了力翻身,他就勢也翻過去,身下一磕躺在地上,還沒來得及起身,就見她栽進了自己懷裏。

席臨川有些發怔地擡臂環住她,心虛地在想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過分、她會不會不高興了,忽聽得她又一喚:“將軍。”

“嗯?”他應了一聲,她伏在他胸口上蹭了蹭:“將軍是不是說過要給我補一場昏禮?”

“是。”他點頭,繼而噙笑一喟,“我想娶你做妻子,你願意麽?”

他一直不太摸得清她的心思,有時覺得或許連她自己都摸不清——在珺山時,她說過她可以試著將邁不過去的坎“繞”過去,卻說得很不不肯定。

“我想我是願意的吧。”她嬌笑著說著,悠悠的話語讓他周身一緊。她又說,“將軍把政事料理好了,解了眼前的這些難題……我就等著再入一次席府,但是在此之前……”

她拖長了的猶豫語調讓他一笑,睇向她:“說得這麽好聽,原是想攔我這個?”

紅衣美目一揚沒有說話,席臨川半支起身,輕嘆道:“我知道。若強要動你早就動了,忍到現在,就是為顧你的心思。”

“……才不僅是為了攔你動手動腳!”紅衣用了個“不僅”默認確是有一部分是打著這算盤,而後額頭在他胸口上一撞,將他撞回地上躺著,胳膊肘在他胸前一支,又道,“說個明白以示鄭重,有什麽不好?”

“挺好。”席臨川淡聲一應,倏一側身將她“倒”回榻上。

而後迅速站起身,撣一撣衣服、抻一抻褶子,大步流星地就往外去。

“……將軍?”紅衣一楞,問道,“去哪?”

他腳下一停:“你不是說等我把政事料理好了就嫁我麽?那我趕緊去辦正事去。”

……真是行動派!

紅衣匆匆下榻穿好鞋跟著他一同出去,環住他胳膊時耳聞他一聲低笑。

二人一齊往外走著,尚未出竹韻館大門,便見禁軍迎來。

那禁軍一揖,擡眼一看二人衣衫上的褶皺……又頷首揖了回去,悶聲道:“將軍,縷詞她……說了件要緊事。”

便是紅衣也看得出來,這禁軍官職不低。

席臨川重新在竹韻館中尋了個小間坐下,紅衣見他無意讓自己回避,便也大大方方地落了座,主動地拿起茶壺給二人倒茶。

那禁軍顯然來得及,當真渴了,向她道了聲謝,便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。

擱下茶盞,他道:“將軍從前提過,陛下安排了個眼線在赫契?”

席臨川點點頭:“是。”

“縷詞說赫契人已知道他基本都是與將軍聯系,是以愈發急於除掉將軍。”

“什麽!”席臨川愕然擊案,紅衣微一驚,繼而細想下去,也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。

——若那邊摸透了細作在這一方與誰聯系,徹查的路數便清晰了、範圍也縮小了許多,那位鎮撫使,太容易被找出來了。

“她說您往外送的東西無意中被赫契人截到過。”那禁軍眉頭深皺,“只那一次,又沒有哪處提了他的名字,是以赫契人尚不知是誰,但……”

但到底是露出破綻了。

——竟是這邊先露的破綻麽?

紅衣回想著鎮撫使的那只鷹,她原以為會是他用那鷹送信的時候讓人起了疑,沒想到……

她拽一拽席臨川的衣袖,斟酌著問道:“將軍用什麽法子遞的信?既不夠穩妥,換個辦法就是了。”

席臨川卻是一嘆:“從前所用的方法,已是格外謹慎了。”

他告訴她,驚蟄那只鷹隼馴得很好,每月會往大夏飛一次,但鮮少會直接帶來信件。

它會在席府上方盤旋幾圈,又或找棵樹先歇著,找到席臨川時才落下來。沖著他叫幾聲,便是幾號。

到了這一日時,便會有一支商隊從大夏抵達赫契。是正常的商隊,只會有一輛馬車的一塊木板被掏空了部分。木板上似不小心蹭上了一撇銀漆,夜深人靜時,商隊在驛站裏休息,馬車就會停在外面,驚蟄就會尋到這塊木板,敲開個口子,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,再將木板原封不動的粘回去。

每一次都只是薄薄的幾頁紙而已,僅交代不得不說的事情。席臨川仔細回想著,最多的一次好像也只有六頁。那六頁紙對折之後,他放在硯臺下壓了整整一夜,就是為了能讓紙張更緊、更薄。

而在驚蟄接到那些信後,也會迅速地讀完內容,然後“毀屍滅跡”。他的記憶力足夠好,不怕會忘了什麽。

這樣的小心……竟還是被赫契人搜到了。

“現在但凡進入赫契的商隊,無論是大夏人還是赫契人,都會嚴格檢查。”那禁軍嘆息一聲,遂問席臨川,“不知將軍可定好這個月的時間了?”

“還沒有。”席臨川搖頭,禁軍也松了口氣,道:“下這般狠手栽贓將軍,只怕對驚蟄也有一舉除之的心思。屬下冒昧地說一句——若要保驚蟄無恙,將軍近來怕是不遞信為好。”

怪不得祝氏會說第二十四個也快被查到了——他還以為他們只是疑到了商隊,全然沒想到竟是直接截到過信件。

房中的氣氛太沈肅,席臨川與那禁軍皆靜思著,一時,誰也沒註意到紅衣發白的面色。

她知道他們說的必是那鎮撫使的,那是綠袖一心念著的人。且她們已在祁川見過他,綠袖已然知道他並非叛國,日日都等著他回來,若他回不來……

紅衣一陣心悸,胸中憋悶不已。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席臨川,無法想像若某一次出征之後,他沒有回來,於自己會是怎樣的噩耗。

禁軍方才那提議……

她單是想想也知道,席臨川決計不會同意。古往今來,但凡派出去當間諜的,就都是做好準備死在異鄉,為自己的國家勉勵一搏,哪有為保間諜、就將其他計劃皆盡擱置的道理?

紅衣深吸了一口氣,看向席臨川:“為什麽不用那只鷹隼直接傳信?”

“更容易被發現。”他沈然道,“所以只在迫不得已的時候——比如有了急事才會用,而且只能是一張小字條,寫不了太多東西。”

“那……”她思忖著,輕聲又問,“那有沒有可能,這次鷹隼再來的時候,讓它帶一張字條回去?告訴他新的接信方式,讓他不至於命喪於此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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